今天,攝影技術的普及讓我們拿著電話也可以隨意拍照, 剩下照相機徒具工能,失却了當初的神秘。
我卻相信相機永遠是一個自足內醒的世界,照片反而是其次 。早在西方文藝復興時期,人們在「暗室」(camera obscura)裡可以針孔相機原理實時看到外面的世界,感覺多奇妙。當站在這室外,深知光學現象在內裡發生卻沒有親眼看見,很吊詭。
那是在研究院的第一年,我就以這個吊詭,創作了第一個只用來思考而非拍照的針孔相機。一個雙手足以把持的小木箱,完全密封,其中一面以鏡子代替木板。鏡中鑲嵌了一個如五毛硬幣大小的銅片,中心就鑽了一個名乎其實的針孔。針孔相機原理使我知道當我拿著這個小箱定望,我的影像已穿过小孔倒置在內壁上,它是光學中的實像,我卻看它不見,我只有信。而可見的就只有鏡上自己的倒影,看來很實在吖,卻是一個光學中的虚像。為了標誌這個家具跟光學的關係,我在兩側分別嵌了「k」和「h」銅片字樣,是「光」(kwong)「學」(hok) 以羅馬字母拼寫廣東話發音的字首;背面則嵌了「↑」—一個在光學圖解中常用來代表實物的符號。
不久後我又以差不多相同的方法多造一個箱子,分別在於把鏡子反過來裝。這一回拿起木箱,什麽都看不見了,只是自己倒轉的虛像和實像在內裡互相對望。當中我只能沉思自己的影像在自主的世界對話,偶已離神想把箱子破開探究,那就是影象消失的一刻。 (2011.6.29)
左:【學光(針孔相機)】、右:【學光(反照)】,各15.2x15.2x15.2cm,木、銅片、鏡,1996年。右箱三面的鑲嵌字样樣是原來的倒轉,「↑」在光學圖解中代表倒影。